季羨魚半猶豫著蹲下來，“這個碎片太多了，得拼很久。”

“就是用來打發時間的，”林淵推給她一個小盒子，“先拼小部分，再組合到一起。”

“好，”季羨魚成功被說服，直接盤腿坐下來，全然忘記還有一堆作業沒寫。

拼圖真的很考驗耐心，她總是找不到正確的碎片，林淵這時候就會放下自己手中的耐心幫她找。

季羨魚有點不好意思，不再發出急躁的嘀咕聲，臥室安靜下來，只有伸手在小盒子裏劃拉碎片的聲音。

林淵用餘光悄悄註視著她，今天也沒有紮頭發，低垂著頭認真拼圖的樣子很可愛，尤其是偶爾找不到對應碎片時不自覺撅起的嘴唇，讓人想……

想什麽呢！

林淵不敢再看她，忙低下頭，一抹紅暈卻悄悄爬上耳垂。

林母端著水果盤走到臥室邊上，又無聲走開，兩個孩子之間的氣氛太好，不忍心打擾。

嗯，吾家有兒初長成，深秋也是適合萌動的季節，她這個母親，還是很開明的。

而真要認真起來拼圖的話，是很容易沈迷於其中的，直到林母再輕輕扣了一下臥室的門，季羨魚才發現鬧鐘指針已轉向十二點，一看拼圖，自己的這部分已經快要完成了，她從來沒有一上午將這麽小的碎片拼起來這麽多，高興的雙眸都瞇了起來，林淵看著她的笑容，無聲勾起唇角。

“小魚，中午就留在這吃飯吧，阿姨做了油燜大蝦，很好吃的，”林母柔聲道。

季羨魚搖搖頭，“謝謝阿姨，我外婆肯定也做好飯了，”她從地上起來，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“拼圖不拼了嗎？”林淵擡起頭問她。

“我的那部分就差一點點，你下午給我拼一下就好，”季羨魚朝著林母露出兩個小梨渦，“阿姨再見。”

“小魚再見。”

林母目送季羨魚出門，回過頭看著仍坐在地上不動的兒子，“想把人家留下來吃飯就得主動點。”

林淵嘴硬道：“誰想留她吃飯了？”

“別人不知道，你媽還不知道嗎？”林母直接戳穿兒子，“這拼圖看起來覆雜碎片又多，但你平時一天就能拼完，快的話大半天，怎麽今天一上午就拼了這麽一點？還不是想跟小魚多待會。”

“媽，你現在怎麽跟興源鎮的阿姨們一樣，就喜歡胡說八道！”林淵從地上站起來，大步走出了臥室。

林母瞥見兒子已經紅透的耳根，笑的不行。

***

第二天又是萬惡的周一，季羨魚再次起遲了，林淵站在門口等她。

小同桌滿屋子雞飛狗跳一般，匆匆洗漱完叼著個面包就要走。

外婆攔住她，“牛奶喝了。”

季羨魚端起杯子一飲而盡，拉著林淵的胳膊瘋狂下樓梯，扯著嗓子向上喊了一句：“外婆再見！”

疾跑時帶起的微風將她未紮的長發刮起，林淵故意放慢腳步跟在她的身後，鼻間聞到了一股發香，有點像春日裏綻放的第一朵鮮花，清新舒爽。

一直狂奔到半路，季羨魚彎下腰扶著膝蓋喘氣。

林淵看著自己被放下來的胳膊，心裏有點悵然若失。

“你今天不紮頭發嗎？”

“對喔！你不提醒我都忘了，”季羨魚從手腕上拿下皮筋，她不喜歡披頭散發，寫作業時礙事，畢竟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，當然，自動省略吃飯更麻煩這一點。

一頭烏黑長發被高高束在腦後，輕輕隨著主人走路的幅度擺動，林淵心裏有點小開心，但在看到她露出來的耳垂時，突然又有點不舒坦。

連耳朵都這麽又小又白的，太晃眼。

季羨魚自然猜不到他變來變去的想法，又加快速度走路，她可不想再被滅絕師太罰站。

幸好這次趕在上課鈴聲打響之前踏進教室，安奈一見到她就雙手呈上作業，“請您笑納。”

季羨魚接過去，“勉強收下了。”

安奈悄悄瞄了一眼她身旁的林淵，想找點話說，嘴唇張張合合好一會才道：“你天天都不交作業，老師也不找你麻煩，真厲害。”

季羨魚正在奮筆疾書的筆尖停頓一秒，爾後抄的更快了。

“嗯，”林淵頭也未擡，只是發出了這麽一個字節。

安奈明顯受挫，垂頭喪氣的回了座位。

季羨魚一時也不知道是何感受，想幫好友說一句同桌不知好歹，卻又覺得好像沒有立場，再說林淵就是這樣一個人，自己和他也是懟了無數次，突然從一根冰棍慢慢和平共處起來的。

她只有默不作聲的繼續寫作業。

***

上午課程結束，安奈又走過來，臉上已經不見早上的沮喪，“羨魚，我爸媽中午去外面吃飯，來捎我一起，你也去吧。”

季羨魚一想到安父那張自以為是讓人作嘔的臉，就猛搖頭，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在學校吃就好。”

“那好吧，我先走了，”安奈以為她是不好意思，便沒有勉強。

季羨魚松口氣，這要是她一直勸的話，真不知道怎麽拒絕。

“你中午要一個人去吃飯嗎？”安奈剛走，林淵就問。

“嗯。”

“帶上我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我中午沒錢吃飯了，你請我。”

“可學校外面十碗面的價格才抵得上那天一碗面。”

“來日方長，”林淵沖她一笑。

“但你不是嫌棄外面的飯菜不幹凈嗎？”

“你再啰嗦我會覺得這是在耍賴。”

“走吧，只要你腸胃受得了，”季羨魚扭過頭率先出了教室的門。

林淵臉上的笑容更大了。

二人在校外一家看起來略微幹凈的面館坐下。

季羨魚用紙巾將桌子擦了又擦，還特意找服務員要來一次性筷子，生怕同桌不滿意。

林淵很滿意，看著她忙來忙去心裏特開心。

學校附近的物價普遍不貴，季羨魚大方的點了幾樣配菜。

面來的很快，碗面上冒著熱氣，看起來就很有食欲，季羨魚又加了點辣椒油。

“你很喜歡吃辣？”

“嗯，超喜歡。”

那怎麽還這麽白？

林淵在心裏小聲嘀咕，見她吃的面不改色，以為是辣椒油不辣，也倒了點，吃下去的第一口就感覺要噴火，灌下去半瓶水還覺得舌頭被辣的都快掉了。

季羨魚看他滿頭是汗，慌忙又拿了瓶冰水，“快喝這個。”

林淵又灌下幾口才覺得活過來了。

“他家辣椒油有點辣，你吃不了辣就別加。”

何止是有點，是爆辣加變態辣好不好！

林淵噓著舌頭說不出話，季羨魚頭一回看他這麽狼狽，忍不住笑出聲。

“我都……這樣了，你怎麽……還這麽開心？”

“不好意思，沒控制住，”季羨魚剛說完又“撲哧”一笑。

林淵不想再大著舌頭說話，一雙眼睛就直勾勾的盯著她，隱約帶點委屈。

季羨魚收起笑容，去前臺又給他要了碗清湯面。

一頓飯還算是順利吃完，這次林淵沒有去付錢，他知道總這樣會給小同桌壓力。

***

日子細水流長，偶爾安奈還是會問林淵的各種習慣愛好，季羨魚竟然也能一次比一次說的多，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麽了解這個同桌，知道他周末偶爾會穿除黑色之外其他色系的衣服；知道他晚上喜歡打游戲，白天喜歡拼圖；知道他不能吃辣，對甜的東西有些偏愛……

對了，還有很喜歡喝罐裝雪碧，卻不喜歡瓶裝。

安奈剛開始還會拿個小本本在一旁記，後來就托著腮左耳進右耳出。

“你不打算告白了？”

“每次我鼓起勇氣問他什麽，他最多回我一個字，肯定沒什麽希望。”

“所以你想放棄？”

“不想，但也不知道要怎麽辦，”安奈趴在桌子上一臉生無可戀，“我還從來沒遇到過這麽高冷的男生，吸引力實在太大。”

“其實只要與他相處久了，會發現他也有幽默的一面。”

“你說林淵幽默？！”安奈瞪大眼睛，“比滅絕師太會嫁給老陸還要不可能好不好！”

陸恒和周雨涵都是單身，兩個人雖然性格迥異，長得也不搭，但學生們都喜歡開老師的玩笑，經常私下將他們湊到一起。

“我說真的，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和他相處。”

“羨魚，你當初不還說林淵就是個又冷又硬的臭石頭嗎？”

季羨魚大囧，“都是過去的事了。”

“不對，”安奈捏著下巴，站起身來在她身邊轉了一圈，“你不會跟林淵天天走一塊走出感情來了吧？”

“怎麽可能！”季羨魚急忙否認，“我就是……就是想鼓勵你而已。”

“沒事的，你要是真喜歡他我正好可以給自己找個理由放棄。”

“真的沒有，你有空就好好考慮怎麽告白，別想些有的沒的。”

“這可是你自己說的，”安奈一臉促狹，“林淵要真和我在一起可別哭啊！”

“我祝福還來不及，怎麽會哭，”季羨魚抹去心裏的一點異樣。

安奈沒再糾結這個問題，她也就是一時心血來潮逗逗好友。

但季羨魚卻別扭極了，恍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和林淵走太近了，畢竟現在他是好友喜歡的人，就算沒在一起，但是不是也得避點嫌？

於是林淵發現小同桌好像哪裏又搭錯了線，上下學時跟自己牢牢保持三米以上距離，他要是上前，她就後退，他要後退，她就跑著上前。

連到家門時也不互道再見了，急匆匆掏出鑰匙趕緊開門進去，唯恐自己跟她多說一句話。

周末更是不來一起拼圖，連林母都問是不是惹小魚生氣了。

林淵很冤，他根本摸不著頭腦，但能很清楚的感覺到——

這只魚兒在躲自己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明天放假啦！即便沒人看也要繼續努力碼字，加油i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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